口罩

“倒回去。”

探员终于忍不住征询地望向Mycroft，得到示意后，忍住叹息，再一次一帧帧往后倒监控录像。

在第2分23秒的地方，Sherlock伸出手指，命令，“停下。”

录像里一辆货车停在画面右侧，John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马路中央。

“播放。”

随着鼠标轻点，货车驶进画面中间，John横穿过马路，进入监控范围，他不顾一切地往前冲，追逐着那个疑似Sherlock的男人，完全没注意到侧面驶来的车子，直到他的身影被车头覆盖。司机显然也意识到撞到了人，他慌张地从车上跳下来，但是什么也没找到，他甚至俯下身查看车轮，原地转了几圈后，茫然的司机掏出了手机。

第一次看到这个录像，Sherlock抬手抵住胸口。从的黎波里的病床上爬起来，拔了点滴，靠着往脖子里注 射撑回伦敦，这一幕让他再无力支撑。Mycroft眼疾手快地从背后撑住他的弟弟，Sherlock一把握住桌子边沿，垂下头，平静那波翻江倒海的晕眩。

“Sherlock！”

Sherlock发出一声破碎的喘息，饱含痛苦，就在Mycorft打算大声召唤医生时候，他抬起头，他的脸没有一丝血色，双眼泛红，但他仍然紧盯屏幕，“再放一遍。”

Mycorft一直陪着他，他还是让医生进来为他做了处理，这期间，Sherlock随他们动作着，双眼始终盯着屏幕，他唯一说的话就是“停下”“播放”“倒回去”。

“所有人出去。”4个小时后，Sherlock突然命令。

Mycroft看到每个人都顺从地收拾东西站起来，就好像Sherlock是他们的长官。

“Mycroft。”Sherlock在最后一个人离开并把门合上后，开口，“我们还有第三个兄弟吗，你明白我的意思。”

“我已经派人去查了。”

说完这句话后，两人一道沉默下来。Sherlock撑着桌子站起来，他瘦了很多，大衣穿在身上像挂在衣架上一般空荡，他慢慢戴上手套，当他转向Mycroft，眼神阴鹜，“不必查了，Mycroft。”

明白过来弟弟的意思，Mycroft一瞬间只觉得寒意从后颈直窜到背脊。

 

1. 

Everett的新办公室没有窗户，它是一间储藏室改的。他的组员花了一天时间把储藏室收拾出来，在办公室挂了一圈彩灯，又准备了一个蛋糕欢迎他。

“我不常做，你知道，我的孩子们都不在身边，但我保证我还记得糖和面粉的比例...事实上，我觉得真的挺不错，Mr Ross。”Una双手端着蛋糕往前送，差点把奶油粘到Everett的鼻子。
他稍稍退开了一步，面对年长他许多的妇人的热情，Everett快速地笑了一下，从盘子里捏起一次性的小叉子，在Una的蛋糕上碰了碰，放进嘴里，“非常好吃，谢谢你。”
他走进那间小办公室前，再次感谢了大家，以及，“我想看一下你们最近一年的报告，还有，”他指了指那些弯弯曲曲的彩灯，“收拾一下。”
“我不喜欢他。”Jonathan，组员中唯一的男性，低声说，“装模作样的美国佬。”
Louise看起来有点想赞同，又觉得背后说闲话不好，她理了理裙子，坐回自己的位置，埋头进电脑里。
而Una叹了一口气，把蛋糕收进办公室的小冰箱，万一Mr Ross待会饿了呢。

Everett不饿，他吃得比一只猫还要少，他的胃好像飞走了。收拾行李的时候，他发现家里有好多一时兴起买回的烹饪书，他不知道如何处理，最后又放进了行李箱，带来了伦敦。来新部门上班后，他突然想到可以把这些书送给Una，考虑到他们整个部门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工作，不需要像从前一样牺牲员工的个人生活。但他最终也没有这么做，他不是那种会和下属套近乎的领导，而且也许有一天他会再次愿意学习烹饪——光是这个想法就让他把自己关进卫生间40分钟。
Sharon给他发过邮件，她现在也担任了一个部门的头，她做得很好，除了她仍旧喜欢自作聪明。
....他消失了，复仇者们也不知道他在哪，我们有Steve和Bucky的消息，有红女巫的消息，罗曼诺夫和鹰眼也有迹可循。只有Stephen Strange杳无音讯，他不在圣所，不在我们所知的任何地方。Everett如果你有他的任何消息，请告诉我，你了解我，我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。
Everett把邮件拖进了回收站，接着玩填字游戏。


Everett走出自己的小办公室，已经天黑，Louise还在办公位上趴着。Everett拎着手提包，脚步迟疑了一下，最终走到她的办公位，“你还好吗？”
Louise抬起头来，眼睛跟兔子一样，她伸手撩开额前乱发，拿过桌上的眼镜戴上，“对不—”
她连抱歉都没能说完，就双手捂着嘴哭了出来。Everett尴尬极了，他犹豫着伸手拍拍她的肩膀，“别哭了，发生了什么？”
“是Jim，他跟我提了分手，就在刚刚，今天是我们的一周年....”她哭得倒抽气，“抱歉，Mr   Ross...天哪，他怎么能这么对我....”
Everett不知道该说什么，他拎着包傻站着，“...我很抱歉，要我送你回家吗？”
Louise大声地抽了抽鼻子，用手掌揩去眼泪，但新的眼泪又不断冒出来，她崩溃地不断点头，“是的，先生，对不起....”
“嘘，嘘...”Everett轻柔地按了按她的肩膀，“去洗把脸，我送你回家。”

车子开出车库，Everett小心翼翼地询问Louise的住址，女孩哭成乱糟糟的一团。Everett一手扶着方向盘，一手把纸巾盒递给她，Louise卷起纸巾抵住鼻子，不停抽泣着。
Everett 轻咳了一下，试着开导她，“……我能问问为什么吗？”

Louise转过头，她像鸟在雨里收起翅膀，发丝凌乱，神色悲怆，“我们在一起一年多，我以为他会是我的真命天子，我已经努力做到最好了，有好几次，我都想这次是对的了，我终于找到一个爱我的人，而我是那么爱他……可是我今天才知道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。他说他不想再骗我，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，那么他想要什么呢？Mr Ross，他在撒谎，他真正想说的是……我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。”

Everett不知道该怎么回答，而Louise也不需要他回答，她哭着说，“那是没法骗人的，就算他表现得多么投入，我都知道，我早就知道，我给不了他想要的，我不是那个人。”

“Louise……”Everett咽下喉头的疼痛，明知徒劳地安慰她，“你要明白，这并不是你的错，你已经努力了，而有些事努力也没有用。”

Louise的眼泪挂在嘴边，她像是在问他，又像是在问自己，“那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他呢？”

 

车子在一幢小公寓前停下，Everett下车，他亲自为Louise拉开车门，他把女孩送到门边，“如果你想要休息两天，你知道，最近也没有什么活儿。”

Louise垂着头，夜风里她轻轻点了点头。

Everett拍了拍她，“你有我的电话。”

“Mr Ross，谢谢你。”Louise抬起头，她想要冲他笑一下，今晚她已经表现得够失礼了，可是当她牵动嘴角，落下的却是眼泪，“Mr Ross，我可能还会去找他，我还不想放弃，我是不是很傻，这样是不是错的？”

Everett别开脸，他看到远处的车灯渐渐模糊成无数的光斑，他想我又该去问谁呢。

 

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伦敦街头转着，直到夜深了，才慢慢开回家。他的新公寓毗邻湖畔，草木幽深，有时候他睡不着，早早换上运动服，沿着湖跑步，能看到天光和水影交替，昼夜轮回，就像能看到时间本身。

他恐怕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。

他拾级而上，正要开门，突然转过身，夜色微动，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出来。Everett睁大了眼睛，“T’Challa！”

路灯下，黑豹身形伟岸，虽然穿着便服，但君王的威仪仍旧不减，他一步步迫来，Everett本能地绷紧了身体，直到被他一把揽入怀中，T’Challa的拥抱裹挟着夜风寒露，却让Everett一瞬间想要落下泪来。

“我以为……”

“你以为什么？”T’Challa松开他，他低头观察着Everett的神色，突然展颜一笑，“以为我来找你算账？”

“想找我算账的人可不少。”Everett从他怀中挣出，转身隐去喜悦，他打开门，灯光随即亮起，“你大概要排在复仇者后面，等等，你现在也算复仇者了吗？”

T’Challa随他走进来，他环视着屋子，这里简直是家居杂志上的完美广告，连地板上的灰尘都很昂贵，却毫无人气。T’Challa的目光落在Everett的背上，他本来就瘦小，如今在T’Challa看来，Everett的身板跟个孩子一样，他吹一口气都能把他折断。

“你有你的立场，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错。”T’Challa在沙发上坐下，“虽然我希望那不是你本来的打算。”

Everett拉开酒柜，在吧台上倒了酒，端给T’Challa，“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……不过谢谢你，陛下。”

他们的酒杯相碰，Everett仰头喝尽，在他身边坐下。T’Challa看着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，再次一干而尽，T’Challa露出不赞同的表情，“你以前不是这么喝酒的。”

“是吗？我以前怎么喝。”

T’Challa似乎回忆起什么好玩的事情，他把酒杯放在桌上，拇指沿着杯口划了一圈，“你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鸡尾酒，盐边，柠檬角，喝的时候像小猫舔盘子。”

Everett笑起来，眼角红红的，“太久了。”他叹息着，“那真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。”

“Keny。”T’Challa望着他，摇摇头，“别这样。”

“怎么样？别怎么样？”Everett似笑非笑地回望着他，眼睛雪亮，“陛下。”

 “你糟透了，你瘦得像得了癌症，你知道吗？你一个人住在雪洞里，这根本不像人住的，你最在乎你的事业，而现在呢？如果不是我问了美国方面，我甚至不知道你被他们丢去了一个垃圾部——”

“那叫旧器材回收部！”

“听听你说的！旧器材回收部，Everett Ross，回收的是旧器材，还是你们这些被折旧的没用的特·工？”

Everett愣在那里，他站起来，一时间茫然了，他叉着腰站立着，突然问，“所以呢？你来找我是为了回收我吗，回收我这个一无是处，被抛弃的折旧货，而我还会给你个友情价，尊贵的陛下？”

T’Challa靠回沙发背，他注视着Everett，拒绝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。

Everett在原地站了一会儿，用掌根按住额头用力揉搓，“抱歉……抱歉，原谅我刚才的话。”

“我确实是来邀请你去瓦坎达，但那是因为你值得我专程前来，我的态度始终没有变，我曾经和你说过，我希望你在我身边，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辅政，我信任你，我欣赏你的能力和忠诚，我了解你，我们认识15年了，我没有那么多15年，Everett Ross。”

T’Challa以最坦荡的方式剖白了来意，Everett知道他没有给他留余地，答不答应，他都要给出明确的答复，而他此时脑子一片乱。他握着酒杯，在沙发上坐下，“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。”

“当然。”T’Challa点头，他装模作样地看看手表，“不如先吃点宵夜，我有没有说，我饿死了。”

“……你到我家来蹭宵夜？”

“我看到你架子上可摆了许多烹饪书，我相信你准备好招待一位国王了。”

Everett瞪着他，T’Challa惬意地在他家沙发上跷起腿。

 

Everett走进厨房，他从橱柜里翻出崭新的厨具，一时间有点懵，这都什么事儿！他嘟囔着寄上围裙，手忙脚乱地打火，又气呼呼地从冰霜里翻出佣人每天放进去的新鲜鸡蛋和肉类，他都不知道自己冰箱里有什么，够不够喂饱一只非洲野兽。T’Challa坐在流理台边的高脚蹬上玩手机，Everett把一个土豆扔过去，超级英雄条件反射地抬手抓住，“……你这样袭击国王，在瓦坎达是要判刑的。”

“在我家，我做饭的时候不帮忙，也是要判刑的。”

“遵命，妈咪。”

T’Challa从刀架上抽出刀，转了一个圈，熟练地削起土豆皮。Everett在锅里烧上水，把肉放进去焯水，水雾浮起来，他捋过落下的刘海，不知不觉露出一个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笑。电话就在这时候响起来，谁会在这时给他打电话？Everett突然想到Louise。他立刻擦了擦手，穿过厨房，走进客厅，从挂着的外套里掏出手机，看了一眼来电显示，他回身跟乖乖削土豆的T’Challa比了一个稍后的手势，握着手机穿过走廊，走到临水的露台。

“Louise，你还好吧？”

“Mr Ross——”

Everett没能听到她后面的话，突如其来的爆 炸 声让他本能地抱着头扑倒在地。他在一片警报声中爬起来，踉跄了一下，一把扶住门框，跌跌撞撞地跑进屋子，客厅里全是焦味，烟尘滚滚，他刚张嘴想要呼喊就立刻被呛得说不出话。Everett一手捂住口鼻，一手挥散烟雾，冲进厨房，T’Challa背朝上，倒在地上，高脚蹬翻倒在旁。Everett把他翻过来，这时灭火器散开雨幕哗啦啦浇在两人身上，Everett扶着T’Challa的头靠在自己怀里，国王的额头撞在流理台上，血糊住他的眼睛，Everett看着他紧闭的双眼，只觉得心跳过速，也可能下一秒就停止了。

拜托！拜托！不要有事，不要，千万不要，陛下，T’Challa……

黑豹慢慢睁开双眼，他抬手擦擦模糊的眼睛，发出一声轻哼，“shit。”

Everett终于忍不住俯身把脸贴在国王的肩膀上，眼泪和着那些人工降水悄悄流下，“谢天谢地，谢天谢地……”

TBC

玫瑰会不会跟豹豹走咧？

奇奇到底跑哪里去了？

无论如何，夏洛克是要杀人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