秘密情人 上
最近萌锤冬，来一发
Bucky决定去死。这又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，他杀了很多人，很多人想杀他，他多活了许多年，差不多得了。他去买了炸鸡和面包圈，还有超大桶冰淇淋，冰镇啤酒，一只手圈着纸袋，啤酒瓶满出来，冰冰凉贴着他的下巴。楼梯转过弯，他就惊呆了，他一脚踩着水，顺着水迹往上，他家的门开着，他唯一一双拖鞋泡在水里，丢在门外。
Bucky冲进家门，抱着纸袋先奔进卫生间。Thor穿着睡袍，蹲在地上，这时候回头看到他先是露出见到救星的表情，接着胡子眉毛都耷拉下来，可怜兮兮地说，“我只是想泡澡……”
Bucky没吭声，他走上前，卫生间太小，Thor没地方站，很乖巧地接过纸袋出去了。
二十分钟后，Bucky擦着汗从卫生间出来，Thor正坐在沙发上喝啤酒。他像所有犬科动物一样，无论何时看到主人都像十年没见，他挪挪屁股，让出一小块位置示意Bucky过来坐。Bucky走过去，没坐，他站着，让自己更有气势，但Thor领会不到，他张开手臂，圈着Bucky的腰把他抱到腿上，两个人一起倒在沙发上，沙发发出一声崩溃的呻吟。
“周末去买新沙发吧。”Thor提议。
Bucky靠在他怀里，想跟他说，没有新沙发了，我要去死了——“你有钱吗？”
“我可以拿阿斯加德的金币……好吧，你有钱。”Thor坦然地说，“买新沙发，Bucky。”
Bucky想掐死他，但他想到自己刚处理完了卫生间的水管，还没有拖地，又要处理Thor的话，又实在提不起劲。
Thor跟Bucky抱纸袋一样用一只手圈着他，一只手去够茶几上他俩都爱吃的冰淇淋，他金色的长发擦过Bucky的鼻子，Bucky忍不住向后躲，Thor感觉到了，他扭过脸，距离很近，他轻易咬住了Bucky的下嘴唇，他的嘴里还有啤酒的苦味，舌头也是冰凉凉的，Bucky觉得像在吃一块凉凉的淡味布丁，很好吃。
Bucky认识Thor非常偶然，不值一提，他当时正在跑路，脑子跟煮过一样，等他意识到他路上偶然搭车的金发大个子是雷神的时候，他俩已经睡过了，这就很尴尬了。
Bucky在某个加油站甩了他，自己一路狂奔到了罗马尼亚，租了房子，当起小时工，打算从此以隐姓埋名，清心寡欲。不到一周，他买李子回家，Thor坐在他家门口，像一只长得过大的金毛，看到他眼睛都亮起来。
Bucky领他进门，走到厨房里给他做吃的，Thor跟进来，他手无一物，连一件外套也没有，Bucky从冰箱里拿鸡蛋的时候，还拿不准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。结果他一回头，Thor站在他身后，Bucky被他挤在冰箱门之间，冷气拂过他的后颈。
Thor的身躯压上来，Bucky只来得说一句，“让我关个门。”
据说Thor的锤子重若千钧，只有他能举起，Bucky很相信，Thor轻而易举地把他举起来，他的后背贴着冰箱门，背脊在冰箱外壳上擦来擦去，二手家电每隔几分钟就发出鸣叫，Bucky到后来已经能规律地判断冰箱在哪一秒会叫。
Thor干完了，又让Bucky叫外卖，他特别能吃，Bucky没法坐，趴在沙发上看他吃，看着看着就睡着了。
第二天中午醒来，Thor卷着他躺在他扔在地上的床垫上，男人的大腿搁在他的髋骨上，太阳从窗帘缝隙中晒进来，雷神的每一根胡子都在发光，Bucky看呆了。
他俩就这样开始同居，Bucky不知道Thor知不知道他是谁，反正他也没问过，他不工作，也不去拯救世界，有时候会消失一两天，绝对不超过三天，他就会回来。门后挂着他的锤子，卫生间里放着他的牙刷，他爱吃的零食总是有存货，床头柜里塞满了超大号的套子。他们关了灯，把窗帘拉开，月光照下来，Thor喜欢这样，他没有太多的癖好，他不喜欢前戏，不喜欢音乐，不喜欢那些花式，他就喜欢最原始的那部分，黑夜里Bucky不断承受着，像被河流冲刷而过，永不停歇。Bucky很少发出声音，他不断调整自己的呼吸，就像在长跑。Thor觉得自己心像吸满了水，他凑上去吻他，“这不是刑罚，Baby。”
Bucky眼泪噙在睫毛上，呼吸短促而急迫，但一声都没有，只是不断摇头。
他们在这方面很和谐，一般来说这方面和谐，其他也就勉为其难能凑合过下去。即便Thor四体不勤，没有常识，Bucky也稀里糊涂，日子还是有条不紊。
但是Bucky现在决定去死。
“你什么时候走？”Bucky问Thor，他们交叠着腿坐在沙发上。
Thor正在看一本漫画书，不断发出大笑声，他心不在焉地摩挲着Bucky的小腿，“去哪里。”
Bucky又不说话了，他的眼睛盯着复仇者漫画封面上的美国队长出神。
Thor突然把漫画合上，他的大手圈住Bucky细细的脚踝，把他往下一拽，Bucky溜了下去，躺平在他们刚买的新沙发上。
大个子爬上来，像一整座山倾倒下来，完完全全覆盖住Bucky。
Bucky很想和他好好说道说道，他打算去死的，他还想问问Thor能不能离开了，但他突然就被打开了，像一罐啤酒，Thor咚咚开始喝。
Bucky于是决定不在家里了，他拉着Thor去外头。Thor穿着夹脚拖鞋，被他拖着手在集市上晃，他眯着眼睛，咧着嘴，胡子像是被金子糊了一圈，Bucky简直要被闪瞎眼。Bucky在每一个摊市上停留，心里想着怎么和Thor说，Thor跟摊主聊天，把项链戴在Bucky脖子上，给Bucky买二手的美国队长玩具，买滑稽的印第安帽子……掏空了Bucky的钱袋，Bucky都没发觉。
傍晚天空烧成红色的，Thor搂着Bucky坐在喷水池边，广场上有人在拉小提琴，有小孩在追来追去，Bucky半心半意地想着去死，Thor大口吃着冰淇淋，不时喂他一口。
Bucky吃出奶胡子，Thor哈哈笑，用大拇指揩他的嘴角，然后凑过去亲他，从嘴角一直亲到他扑闪的睫毛。
“不要哭，Baby。”
Bucky又问他，“你什么时候走？”
“我不走。”Thor看着他，眼睛笑得找不到了，“你还在哭，我怎么走？”
喷水池的水花突然变大，他俩都被吓了一跳，水柱冲出半空留下一道小小的彩虹，人们围过来拍照，Thor也拉着Bucky拍照，Bucky看到两个人挤在小小的手机屏幕里。Thor笑得像个傻子，毛茸茸的脸颊贴着他，太蠢了，他终于也跟着笑起来。
晚上他们去看了《美国队长》电影，露天电影院，人们坐在草地上，有一搭没一搭聊天，电影里的战争照应着闲适的夏夜。Thor竖起膝盖，两只长长的手搭在耸起的膝盖上，金色的长发扎在脑后，像个过暑假的大学生，他认真地看电影，有时候会鼓掌叫好，阿斯加德没有这玩意。
Bucky看到电影里的Bucky从火车上掉下去，消失在白色的朔风中，看到Steve哭泣的侧脸。
“那是我。”他突然说，“你知道吧？”
Thor转过脸。Bucky指着幕布，“……掉下去了，但他没死……我没死，苏联人，德国人……他们改造了我，你知道的，对不对，Thor，冬日战士，是我。”
“我没告诉Steve。”Thor回答，“我没告诉任何人，你不想让人知道。”
“但迟早会有人知道的。”Bucky低下头，他摊开自己戴着手套的铁手掌，“迟早，他们会找上门来。”
“我不会让人动你一根头发，Steve也是。”Thor平静地陈述。
Bucky笑起来，他摇摇头，“我说的是那些我杀死的冤魂。”
Bucky在旧报纸上挖了洞，套在Thor脖子上，他耍小刀很漂亮，Thor一定要他为他剪头发。Bucky觉得他把Thor宠成了真的大狗狗，但大狗狗会眯起眼睛歪着头卖萌，会在你怀里拱来拱去，还会把爪子搭在你手心里，Bucky喜欢大狗狗。他们在阳台上剪头发，Bucky手腕翻转，削过那些金色长发，轻飘飘落在地上，像麦穗一样堆了一堆。
“剪得短短的。”
“像Steve一样吗？”
Bucky听他这话里有话，揪着他的头发，把男人拉着仰面瞧自己，Thor咧开嘴，“发型一样，就显得我帅得特别明显，对Steve不好。”
“那干脆剃光吧。”
“……”
最后Thor换了干净利落的短发，他在镜子前笑得嘚瑟，左看看右看看，“Bucky。”他拉过他玩小刀的情人，把他推到镜子前，从身后圈住他，粗壮的胳膊像安全带把Bucky勒在热乎乎的胸肌上。
“以后造型都靠你了，九头蛇审美还是很好的。”
Thor从不避讳这些，Bucky觉得奇怪，他从镜子里看着Thor，“神都像你这样吗？”
“不，哈哈，我是独一无二的。”
他们在一起的394天，家里来一位不速之客。Loki坐在他们唯一的一张椅子上，跷起长腿，用一种很感兴趣又十分嫌弃的表情看着Bucky，“你养了一只小宠物，Thor。”
Thor从冰箱里翻出啤酒，丢给Loki，“别惹他，他疯起来，连我都咬。”
Bucky和Loki同时看向Thor，目露凶光，你他妈到底在说谁!
Thor单手拨开易拉罐，“你来找我什么事？”
Loki站起来，走到阳台上，Thor拿着啤酒跟出去。Bucky才不会在乎他们在说什么，他决定打扫屋子，他走过去一拳砸在Loki做过的椅子上，Thor连忙从阳台上探头，看到Bucky用拳头举着破椅子走出门。
“我去倒垃圾。”他把门合上，门板哐当当倒下来。
等Bucky拎着一袋子Thor碰也不碰的果蔬回来，Thor握了锤子站在客厅中央，Bucky盯着他，把纸袋放在桌上。
Thor走过来，他空着的手犹豫了一下，从Bucky的脸庞滑下，落在了他肩头，捏了捏，“我要走了，Bucky。”
Bucky觉得舌头是麻的，他用力咬着舌头，好像那是一块在他嘴巴里的异物。
Thor忍不住凑过去亲他，他迅速地躲开了，别过头，长发从Thor指尖滑过，他清清楚楚听到Loki发出的不屑的嗤笑。
Thor扭头，严厉地呵斥，“Loki！”
“你还走不走，Thor。”Loki吼回去。
Thor重新看向Bucky，他的人类情人，他倔强的宝贝，从来没有留过他，最意乱情迷的时候也没有说过爱，此时此刻望着他的样子……他握住他的脖颈，Bucky挣扎着无法躲开，被他凶猛地吻住，“我保证我会回来，我保证。”
Thor走后的第一百天，Steve出现在屋子里。
“你把钥匙放在门框上。”Steve把钥匙递给他，“我就进来了。”
Bucky接过，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把钥匙重新放回去—Thor回家总是从门框上拿钥匙—房子就被炸开了。
后来，他躺在西伯利亚的雪地上，血糊满了脸，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，Steve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，他丢了盾，抱着Bucky在雪地里慢慢走。
远处的天空垂下万丈光幕，蓝绿色的波浪在滚滚的云层中跃动，白色的雪地被浸润在这极光之中，好像白鲸的背部，缓缓浮动。
Bucky跪在雪地里，他抬头看着天空，Steve随他跪下，双手托住他的下巴，试图唤回他的神智，“Bucky，Bucky。”
Bucky双眼失神，喃喃自语，“骗子。”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滑落，烫在Steve的手心。
你还在哭，我不会走。
宙斯爱上了伽倪墨得斯，却不能保护他，伽倪墨得斯变成了水瓶，倒出的每一滴都是眼泪。
Bucky选择了重新沉睡，Steve陪着他，他为他调整输液的速度，眼睛望着那些准备仪器的科学家。
他看起来那么不高兴，板着脸，嘴唇下撇，跟小时候闹脾气一模一样，Bucky想他会不会说，我不要你再次被冻起来，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，不！
“你决定好了？”
Bucky点点头，他看着Steve沮丧的脸，弯起嘴角，“我早就决定了。”
只是有一个人一直让我顾不上，修水管啊，买零食啊，做饭啊，床垫都换了几次……他看着窗外的天空，瓦坎达云淡天高。
Bucky重新躺进冷冻仓，仓门合拢的瞬间，他感觉到了远处沉闷的雷声。
Steve看到落地窗外树枝疯狂摇动，狂风突起，乌云聚集，天空中雷声一阵紧过一阵，一道霹雳闪得人睁不开眼睛，Steve本能地抬手遮挡，整间房子都在震动。他睁开双眼，眼看着远处一个黑点瞬间到了眼前，雷神Thor高举锤子，落地窗应声而碎。Thor双脚踩在碎裂的玻璃上，他和他们上次见到很不一样，剪短了头发，脸上布满了油彩，像是从角斗场上下来的野人。
他大踏步穿过房间，直奔冷冻仓。Steve上前拦住他，“别动他。”
Thor猛地看向他，“你就让他躺进去？Steve Rogers，你问过他，你问过我吗？”
Steve还没明白，Thor已经撞开了他。Steve眼睁睁看他举起锤子，飞身而起，往冷冻仓上砸去。
“你损坏的东西，你自己去赔，我已经没有钱了。”
“他收阿斯加德金币吗？别这么看我，Baby，他是个猫咪国王，万一呢？”
END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