口罩

7.

Stephen被一阵怒气激醒，他猛地睁开眼睛，头顶是白色的纱幔，他眨了眨眼，意识到自己赤 裸着上半身躺在床上，手脚都被捆住了。

John Waston从门口走进来，Stephen竖起脑袋，四目相对，两人一时都有些恍惚。但John很快移开了目光，他走到桌边拖出一把椅子，接着提着椅子走到床边，端端正正摆好，这期间Stephen的眼珠一直跟着他转，直到他岔开腿坐在椅子上，双手环胸，Stephen再次眨眨眼。

“第一个问题，你到底是谁？”John提出第一个问题的时候，才再次看向他，这一次他没有躲避他的目光，他认真地看着他，眼神冷硬。

Stephen把脑袋砸回床上，“能给我一个枕头吗？”

“我可以让你这辈子都不需要枕头。”John扬了扬拳头。

Stephen嘴角动了动，但很快克制住了自己，他老老实实地说，“Stephen Strange。”

John瞪着他，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。

Stephen轻咳了一声，接着故意压低声音，“魔法师，我是一个魔法师，确切地说人们称呼我至尊法师。”

John没接茬，但从他睁大的眼角，不难看出他此时的震惊，“……你是说你会魔法？”

Stephen点点头。

John扬了扬下巴，“我不相信！你如果有魔法……”他摊了摊手，示意Stephen被绑住的手脚。

Stephen叹了一口气，麻绳瞬间断落了，他从床上坐起来。John惊得跳起来，急急往后退去，椅子被撞翻在地。Stephen连忙举起双手，示意自己是无害的，但John已经像兔子一样蹦到了阳台门边，“别过来！”

Stephen把双脚慢慢放在地上，他的眼睛一直望着John，“我不会伤害你的。”他弯腰扶起椅子，双手拄着椅子的把手，站起来。从John的角度，他肌肉健壮的上半身充满了威慑，John在他面前像小孩面对成年人，他从不觉得自己会畏惧比自己高大强壮的对手，但或许是之前……被面前的男人侵入的恐惧，让他有种暴露感，他憎恨手中没有任何可以自卫的工具，而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缩成一小团。

Stephen看出他的恐惧，他放柔了声音，“John，我不会伤害你的，你不认识我，可是我认识你，我认识你很久了，JohnWaston。”

“你到底是谁？”

“Sherlock Homles——”

“胡说！”John突然爆发一般大吼，打断了Stephen，“你不是Sherlock！你不是！”

“我不是！”Stephen上前一步，John突然不顾一切向他冲来，挥拳向他捣去，Stephen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，John敏捷地转过身，用背抵住身后的男人，试图把他过肩摔掀翻在地。但Stephen脚步很稳，他用脚别住John，John根本无法撼动他，情急之下，John用后脑勺狠狠往后一撞，Stephen发出一声闷哼，松开了紧抓John的手，去捂鼻子里涌出的热血。John趁机回身，握紧拳头狠击男人的腹部和胸部，Stephen被他打得踉跄后退，腿撞着床沿，仰面翻到。John跳上床，岔开膝盖，把全身重量都压在Stephen肚子上，他张开手掌拼命去掐Stephen的脖子。就在这时，他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冷风，接着被一股力量拽着，身不由己地往后倒去，他猛回头，眼角只有一点红飘过，接着人就从床上翻下来，重重摔在地上。John连忙要爬起来，但他眼前一暗，红色的巨大斗篷从天而降，兜头兜脸盖住他，他忙撑开手挣扎，但他越挣扎，斗篷缠得越紧，“放开我！”

Stephen艰难地从床上直起上半身，他被John掐得咳嗽个不停，他用手背揩去鼻子上的血，皱起眉看到魔浮斗篷覆盖下四处乱突的John，活像一只把自己困住的猫咪，又气又好笑。

“够了。”他命令道。

斗篷得了指令，滑下一角，露出John头毛乱乱的脑袋，却不肯放过他，把他裹成了面包里的热狗，不能动弹，倒在地上。

John满脸通红地瞪着Stephen，眼角泛红，喘着粗气，像受了多大委屈，马上就要咧嘴大哭。Stephen走到他身边，蹲下 身，他有点想戳一下John气鼓鼓的腮帮子，但想想还是不要手贱了。他伸出手，John明显地瑟缩了一下，下巴都躲进斗篷里了，Stephen停住手，“……我真的不会伤害你，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。”

“因为你已经在这么做了！”John气得大叫。

Stephen愣了一下，终于意识到了John在意的是什么。他再次伸出手，这次他无视了John的抵抗，把他抱了起来，John的眼泪终于滑下面颊，他被魔浮斗篷裹着躺在Stephen健壮的臂弯间，斗篷拖着长长的一角，软软地垂落，John觉得自己像被捕捞上的一条鱼，无力反抗。Stephen却没有把他抱上床，他把他轻轻放在椅子上，动作轻巧，接着他在他面前单膝跪下，双手撑住椅子边沿，把John围拢在椅子深处。

John往后仰着头，在有限的距离里也要尽量离他远远的，Stephen虽然跪在他面前，却仍然像一座山，充满了压迫感。

“我很抱歉，为之前的事，我把你当成了……”Stephen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，他的目光扫过John翘起的鼻子，湿润的蓝色的眼角，他圆圆的脸颊，亚麻色的蓬乱的头发，他终于忍不住伸手——John立刻别过脸——用手指沾去John睫毛上的泪珠，接着揉了揉他的发顶，“当成了另外一个人。”

“但你也不是全然无辜，你可是也把我当成了Sherlock Homles。”Stephen收回手，话锋一转，戏谑道，“如果我们上了床，你也要付一半责任，DrWaston。”

“混蛋！”John气得涨红了脸，“我要杀了你！”

Stephen没理他，他退开了，坐回床边，双手合拢垂落在分开的两 腿之间，淡淡说，“你差点掐死我，我不用你道歉，咱们扯平了，但如果你接下来再这么暴力，我恐怕不得不采取一些特殊措施。”

斗篷非常给面子地竖起领子，轻轻拍了拍John的脸，John连忙歪过头躲避，他慌张地从斗篷看向Stephen，还没有很好地接受魔法的设定。

“如你所见，我是个魔法师。”Stephen说，“我的工作是拯救世界。”

“那这个世界一定糟透了。”John冷笑。

Stephen深以为然地点点头，“确实，工作就是你讨厌又不得不做。”

John不想和他废话，“所以魔法师你不去拯救世界，为什么要在这里，我又为什么在这里！”

这实在一言难尽，Stephen竟然一时语塞，他干脆抬手搅动空气。John眼见空间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扭曲起来，接着在房间里出现一个洞，John透过洞看到了他在伦敦租的小公寓客厅。

“那边是你所在的时空，2014年的伦敦。”Stephen说，“我们来自不同的时空，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平行宇宙，简单来说，我是另外一个时空的Sherlock Holmes，而SherlockHomles是你的时空的Stephen Strange。”

Stephen收回手，时空重新合拢，John看起来已经懵了，半张着嘴，半天才挤出一句话，“那为什么我在这？”

这个问题让Stephen垂下眼脸，他抿了抿嘴，低声说，“你还记得在伦敦的最后一夜吗？”

John的眼前闪过刺眼的灯光，和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恐怖声音，他的心慢慢沉下去。

“你被车撞了。”

“……我死了吗？”John吞咽了一下，觉得舌头发麻，头皮发紧，他不敢听答案，却又知道自己必须要听到答案。

Stephen摇摇头，“我抓住了你，把你带到了这里。”

这不是真正的答案，John不是傻子，“那如果你把我送回去呢？”

“你只能回到我带走你的那一刻。”Stephen没有正面回答。

但John已经明白了，他发出一声粗喘，他的脸色苍白，魔浮斗篷小心地放松了束缚，“所以我永远回不去了吗？是这样吗？”

“我会尽我所能想办法。”这句话是如此熟悉，Stephen意识到，当他还是医生的时候，他常常这样安慰他身患绝症的病人。

但他忘记John也是个医生，他快速地笑了，“撒谎。”

Stephen看着他，扬扬手，魔浮斗篷从他身上飞开，乖乖浮在一旁等待吩咐。John正在沉浸在自己的死讯中，却仍然为魔法震骇，他转过头看着魔法斗篷，问，“.....它是活的吗？”

Stephen微笑地向魔浮斗篷抬抬下巴，“它比我们活得都久。”John和魔浮斗篷遥遥对视，斗篷扬起一边衣角，像招手一样卷了卷，John看起来快疯了。

 “这个世界还有许多你不知道的秘密，不要这么轻易下结论，John。”

John动了动脸部肌肉，没有表示，他在椅子上变幻了坐姿，依然警惕地瞪着Stephen，他的目光从Stephen的眉眼，掠过他斑白的鬓角，又从他肌肉线条惊人的手臂向下直到那双伤残的手。

Stephen同样观察着他，不漏过他一点情绪变化，“你想说什么？”

“……所以，你知道Sherlock……Sherlock……”John没办法说出那个词，他觉得嘴巴很干，但环视房间却没有水润一润喉咙。Stephen看在眼里，向前伸手，凭空出现一杯水，递给John，John难以置信地瞪着水杯，最终接过，仰头喝干净。水杯很快又蓄满了水，John被这些该死的魔法一再分心，只觉得又挫败又生气，他闭上眼睛，终于放弃去找寻某个词代替，“你知道他自杀了吗？”

Stephen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迷惑，但John觉得那更多是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，而不是答案，果不其然，魔法师轻轻点了点头。

John垂下头，握紧了手里的杯子，越捏越紧，杯子里的水平静无波，他的内心却是惊涛骇浪，他猛地把杯子向墙上砸去，杯子碎裂的声音应和他脑海中崩断的弦。他抱住头，手指耙进头发里，无法遏制地咬牙，Stephen连忙上前一步，“John！”

“别过来！”John抬起头，目眦尽裂，“你说你早就认识我，你说可以救我，为什么你不救他？你不是另外一个Sherlock吗？你为什么不救他，让他独自去死！为什么！”

Stephen被那目光逼停在原地，有一瞬间他想告诉他，Sherlock没有死，他骗了你，他骗了你整整两年，他是个骗子，根本不值得你爱他，未来，你将会遇到你的妻子，你会爱她，你会有一个女儿，弥合你破碎的生命……

Stephen没有办法站在时间彼端去为John指点迷津。正如此时若有一个人告诉他，未来你会遇到一个真正值得你爱的人，Stephen也只会茫然地看向他，再把目光深深探向道路尽头。

那个人会是Everett Ross吗？

他的余生还能与他相遇吗？

“我很抱歉，John。”

TBC

这一章比较长，还有下半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