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谋 1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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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
车子在马路上疾驰，在车流中左右奔突。Timothy低声咒骂：“你他妈是想把事情闹大吗？”
“想要闹大的不是你吗？”Chris别过头，瞧着他，咬着后槽牙笑，“这不是正合了你的意。”
“Fuck you！”Timothy冲他吼，横过手臂，一拳擂在自己那侧的车窗上，发出一声闷响，
“让我下车！”
Chris低沉地笑，那语气就像Arthur在嘲笑Merlin不合时宜的天真：“哦，Tim。”
Timothy气得绷紧下巴，他静了一会儿，环住手臂，说：“行，你想带我去哪儿？”
Chris没回答。
Timothy扭头面向他，瞧着他阴沉的侧脸，问：“你要带我去你家吗，你怎么跟Susan解释，亲爱的，Timothy来我家做客，你最好回避一下？等等，顺便把孩子也带走，因为接下去动静会有点大？”
“别激怒我。”Chris的声音比平时还要低，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发白。
“哦，当然，抱歉。”Timothy拔高声音，夹着几声刺耳的笑声，“你家可没有我的一席之地。那去你的公司，跟工作人员和经纪人解释比跟太太解释方便，不过你最好先联系一下你的律师，让他准备一份保密合同。或者你想干脆就在街上，还是去机场，去美国——”
“够了！我说够了！”Chris转过脸冲他吼，愤怒让他的脸涨得通红，五官扭曲，瞳孔在光线下几乎淡成一线，凶暴如兽。他一脚刹车，车子发出刺耳的急停声，Timothy忘了系安全带，整个身子重重向前撞在中控台上，痛叫出声。幸好这儿已经到了一个偏僻的街区，前后都没有车，免除了可能发生的事故。Timothy抱着撞到的右侧手臂，一只脚弯曲半跪在副驾中控台下方的位置，痛得眼前发黑。Chris伸手想要把他扶到座位上，他却本能地躲了一下，Chris顿了顿，低声说着“抱歉”，还是伸手把他抱了起来，安置在副驾的座位上。Timothy靠在座位上，仍然抱着右手臂，胸膛起伏，额角渗出冷汗，这让Chris担心起来，他小心地探过身：“让我看看，也许骨折了。”
他伸手，这次Timothy抬起抱着右臂的左胳膊肘把他探伤的手挡开了，他闭着眼睛，声音厌倦：“滚开。”
Chris僵在那儿，接着倒回座位，他双手捋过混乱中落下的刘海，低声叹息：“我很抱歉，但你真的不应该激怒我。”
Timothy发出一声冷笑。
Chris把双手放在方向盘上，他看着前方的街道，即便这小路人不多，只有一些书店和咖啡馆，但仍然偶有行人经过，他们不应该在这里久留，也许很快就有人透过车窗看到他俩，Chris心想着，却没有动。
“我……”Chris发出一个含混低沉的音节，像刚醒来的早晨，还有点回不过神，Timothy熟悉这种茫然，他们分享过太多迟缓的早晨，Timothy趴在Chris身上，捧着他的脸，用吻一点点让他清醒过来，此时此地，他低声的困惑比摧枯拉朽的愤怒更让Timothy难以忍受，他发出一声啜泣。
Chris看向他，Timothy抬手抵住了口鼻，他低垂下眼睑，眼泪断线。
Chris怔怔地看着他哭泣，一辆自行车从Timothy那侧车窗外经过，那人好奇地瞥了他们一眼，但没有停下。
“我们分手吧。”Chris说。
Timothy转向他，他的脸因为哭泣而变成粉色，大而圆的眼睛也变成粉色，不断有泪水从眼眶里满出，他的嘴唇在颤抖，Chris很快发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，就像他内部什么东西坏掉了，要崩溃了，也许是一场洪水从他体内席卷，眼泪只是灾难的前兆，最终洪水淹没了Timothy，在这密闭的车厢里把他俩都淹没，他们的尸体漂浮在一起，而外面的世界晴朗而安静。
Chris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，不是吗？
电话在这时响起，Chris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，Susan微笑的脸出现在屏幕上，他低头看手机的时候，Timothy去开车门，Chris另一只手一把拽住他，Timothy回身夺过他的手机按掉了，扔到了后座。
Chris抿了抿嘴，没有说话。
后座上的手机再次响起。
Timothy突然开口：“铃声停下前，给我一个答案。”
Chris张嘴，又闭上。
铃声持续不断地响着，Timothy看着他。
“如果我……”Chris开口的刹那，铃声戛然而止。
Timothy转身开车门下车，Chris气得一拳砸在方向盘上，他犹豫了几秒，抬起头从后视镜里看到Timothy站在街边，他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，他抬起手招出租车，又因为牵扯到了撞伤的部位而僵硬地放下，他的左手抱住右手臂，接着往前走，离他越来越远，Chris看着Tim渐渐变成一块橡皮那么大，脑中一片空白，他突然打开车门，跳下车。
这时一辆出租车在Timothy身前停下，Timothy很快钻进了车里。
加拿大
圣诞前，剧组杀青，他们在酒店顶楼开杀青派对。Timothy在视频里跟孩子告晚安后，才到现场，整个场子都热嗨了。他穿着红色的大棉服，急忙脱了，露出贴身的针织毛衣和牛仔裤，Lucas跟在他后面，能看到他卷卷发尾下细软的脖子，再下面就是两片透出衣衫的单薄的蝴蝶骨。Lucas不忍细看，上去拿了一堆的高热量甜食把Timothy推到沙发上：“先吃点东西，不要光喝酒。”
Timothy有点不高兴：“你说得我好像酒鬼。”
“我只是觉得你太瘦了，我现在一只手就能把你提起来。”
“不然我雇你干嘛？”Timothy笑着说，把糖果塞进嘴里，眼睛四处看，他很快看到了Nix，他正在跳舞，穿着短袖和哈伦裤，像个玩疯了的大学生。
Lucas也看到了，啧啧摇头，凑到Timothy耳边：“他可真年轻，就像一匹小野马，你看他的肌肉，太漂亮了。”
“这可有点基咯。”
Lucas转而看向他，光线很暗，让一向耿直的Lucas的表情显得有些暧昧：“我觉得他还不错，Tim。”
Timothy笑而不语。这时候，酒上来了，Timothy倒了一杯酒和Lucas碰杯：“祝你假期愉快。”
Lucas马上要开始他的圣诞假期了。
Lucas喝了酒，咂嘴，看一眼Timothy，咕哝：“我不在的时候，你别惹麻烦好吗？”
Timothy很快喝干了又一杯，有点热气上头地扯了扯领口，脖子微微泛红：“不再有麻烦了。”
这时候Nix过来了，他兴奋地坐在Timothy身边，用大腿撞了他一下：“怎么不去跳舞。”
“我要上场，就没其他人什么事儿了。”Timothy笑嘻嘻地说。
Nix笑起来，他的目光从Timothy微红的脸到起伏的单薄胸膛，再到他细细的包在牛仔裤里的大腿，和露出的苍白的细瘦的脚踝。
“你太瘦了，Tim，你从伦敦回来以后半个月瘦了一圈。”
Timothy把酒杯放下，笑着歪倒在沙发上，他瞅着Nix，哼了一声：“你也想说能把我一只手提溜起来吗？”
Nix嘿然一笑，把酒杯往桌上一磕，站起来，突然弯身把Timothy抱了起来，Timothy一惊本能地圈住了他的脖子，手指上还勾着长脚杯，周围人都看过来，大笑起哄。Nix把Timothy抱起来往舞池中心走去，Timothy喝得有点多了，这时候晕乎乎地有点急又有点想笑，趴在Nix肩膀上看到Lucas坐在沙发上不动，正在很认真地吃甜甜圈。
真是个混球。
Nix在一片起哄声中，把Timothy放到了台上，接着跳上台，跟乐队示意，然后转向大家：“接下去我来弹琴，Timothy为大家演唱。”
Timothy看他坐在琴凳上调了几个音节，扭头冲他眨眨眼，手指跃动，弹出一串流畅的音符——竟然是Timothy最喜欢的一首歌。
Timothy一边喝酒，一边唱了一首又一首，到后来琴声停下了，Nix从身后揽住他，他搀着他在台上坐下，Timothy靠着他，手里还有半杯酒。不知不觉派对里的人大半散去，只有一些人在角落喝酒私语，或是干脆醉倒了，Lucas早已不知所踪。Timothy跟Nix抱怨Lucas越来越不称职，还老欺负他。Nix听他嘟嘟囔囔，只是笑。Timothy说着说着，就停下了，盯着Nix发呆。Nix知道他彻底醉了，劝他：“我送你回去休息吧，你喝多了。”
Nix跳下舞台，把Timothy手里的酒杯抽走，接着把他抱下来。
“我今天特别高兴。”Timothy笑着趴到他怀里，“我的朋友……新闻里说……他马上又要当爸爸了，我替他高兴。”
“哇哦。”Nix把他抱住，带着他往前走，人去楼空，彩带垂挂下来，Nix思考着要不要干脆把Timothy拦腰抱起来，“那是应该高兴，来，别动，对，手勾住我……Tim？”
耳边传来了呜呜的哭声，Nix站住了，他们在舞池中央，他搂着Timothy，一只手轻轻揉着他的后脑勺，一边安慰他：“没事的，不管发生了什么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“不会的，不会好起来了，再也不会好起来了……”Timothy哭着一遍一遍说。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