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askmao 虐心爱好者,cp不可逆,脚踏N只船,百无禁忌皆可聊,欢迎来扰;不懂礼貌见即删,一律拉黑

忘前尘5

本章出场  玫瑰——花越笙 


第五章

 

马车将行到都城外五里处,突然前方遥遥一骑奔来。

“报——”

那人不及到眼前,便飞身下马,上气不接下气地拜倒在地:“太子殿下!”

欧阳朔一把掀开帘子,见是那前方去探路的,问他:“出什么事了,怎不在城下迎接?”

“小人到城下通报,守军却不肯开城门。”

洛希本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半靠着闭目养神,这时睁开眼睛,直起身来,侧耳听前方欧阳朔和探子的对话。

“他们可知道是何人前来吗?”

“小人拿着太子殿下的印信,在城下来回呼叫,却始终没有人响应……小人恐怕有变,不敢多逗留,即可回来报告。”

欧阳朔沉吟片刻,回转进马车内,金凌子和安茹都听到了,这时候全都紧张地望着他。欧阳朔展颜一笑:“想必是换防的出了岔子,那些守备喝酒喝过了头,待我去抽几鞭子才知道厉害。”他虽然嘴上这么说,但心里知道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,但他不想她们担心,便伸手牵过金凌子:“你和安茹去后面车上陪陪洛希,他受了风寒,我总担心。”

金凌子不知他何意,但知道这时候听他的没错,她扶着欧阳朔下车,安茹紧随其后,两人到了后面那辆马车上。洛希见帘子一撩,欧阳朔把她二人送上马车,微微挑眉:“怎么,让与你们?”

欧阳朔笑道:“我让她们陪陪你,你也陪陪她们。”

“我不陪。”

“听话。”欧阳朔难得严肃,洛希便不吭声了,只是他长手长脚霸占了车里大部分位置,两位姑娘上车,他也不稍稍避让,只管瞪着她们。欧阳朔合上帘子,拉过一匹马,翻身上了马背,此时正是正午,烈日当头,他眯着眼睛,眉头拧着,额头上渗出汗珠。

“传我令去,骑兵当前,步兵随后,随我进城。”

 

 

千余护军一路到了都城下,果然城门紧闭,城楼上一个人也没有,只有皇旗在烈日下根根矗立,没有风,这些旗帜像一具具吊着的尸首。

欧阳朔着人到城楼下呼叫,那人驾着马在城楼下跑了几圈,高声叫道:“太子殿下归城,还不速速开门。”

却无一丝动静,欧阳朔打了个手势,那前锋便策马跑回来。

洛希三人在马车里听得分明,金凌子问:“为什么他们不开城门?”

洛希没理她,安茹搭腔:“喂,这是你家,怎么不开门。”

洛希勾起嘴角,斜睨她二人一眼,淡笑道:“定是母后知道我哥哥带回两个不速之客,生气了,让守备不可开门。”

安茹没想到他何时都能借题发挥,一时气自己吵架吵不过这人。金凌子却问他:“洛希殿下,陛下皇后知道我们回来吗?”

“怎会不知。”洛希露出一副嫌弃她没见识的表情:“掌管都城护卫的乃是我舅舅平安侯……”

他突然止住话音,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。

金凌子见他面色突变,忙去搭他脉象,被他猛然甩开,洛希扑到车窗上,一手掀开帘子,冲马车外的欧阳朔喊:“欧阳朔!”

只见欧阳朔正从护卫手上拿过弓,听到呼唤,他转头对洛希笑着眨了眨眼,一如那日在立储仪式上,他从箭筒里抽出六支箭,搭在弓上,手臂一抬,箭指城墙。

意识到他要做什么,洛希惊骇地瞪大双眼:“那是皇旗!”

“无人守的皇旗不过是几块破布。”欧阳朔朗声大笑:“先射旗,再破门,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。”

他手臂一松,六支钢箭斜着风雷之势离弦,凌厉的啸音划破苍穹,在灼灼日光下像六道白色的火焰,扑向城楼,转瞬之间,城楼上的六面皇旗同时重重落下,伴随着一片山呼叫好。

这时城楼上出现一个黑影,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,转眼间城楼上密密站满了人,身披盔甲头戴头盔,脸上更覆着面具,弯弓搭箭,对准城楼下阵列。

安茹掀起帘子往外看,倒吸一口冷气,叫道:“欧阳朔,这是你们家应门的规矩?”

欧阳朔勒着缰绳骑马踱到阵前,听闻这话,哈哈一笑,昂首大声说:“舅舅,听到了吗,难道这是咱们家的规矩,拿箭指着亲外甥?”

城楼上的列阵分开,一个中年人走出来,他是唯一没有戴面具的,他俯视着城下的欧阳朔,道:“欧阳朔,我从小待你如子,我把蓉儿交给你,却带回一具尸首,家?你欧阳家何尝待我如亲人?”

欧阳朔抿紧嘴唇,翻身下马,他走到城楼正下方,双腿一折跪倒在地,周遭一片喧哗,欧阳朔却不为所动,他俯身重重磕了三个头。

“舅舅,我欠蓉儿,欠惨死弟兄的,莫不敢忘,今后我敬你为父,不敢求你原谅,只愿为蓉儿尽一点孝。”

平安侯长叹一声,道:“欧阳朔,我也不需要你尽孝,只要你把那害死我女儿的畜生洛希交出偿命,我立刻命人开门,之后要杀要剐,随你处置。”

马车内,洛希听到此处,浑身一震,他握紧拳头,低声自语:“他果然知道了。”

金凌子和安茹正在车帘后张望事态,此刻安茹回头,一脸幸灾乐祸:“洛希殿下

我最爱看因果报应的戏了。”

洛希虽惊慌,听闻此言,仍旧苍白一笑:“因果报应?那些蝼蚁何配我报偿?”

一直没出声的金凌子突然回身,扬手一个耳光扇在他脸上,打得洛希偏过头去。

“这是为了那些因你而死的人。”她说着又一扬手,“还有那些因你失去至亲至爱的人。”这次洛希眼疾手快擒住了她的手腕,他舔舔嘴唇,笑道:“果然是欧阳朔的女人,我喜欢。”他像狼一样咧嘴一笑,凑上前,低声说:“你知道吗?我迟早会杀了你,还有你——”他指指安茹,“那时候,我哥一定很伤心,他会哭一场,说不定会揍我,但他舍不得杀我,因为在这个世上,我才是他最重要的人。”

“不信,你看——”

城楼下,欧阳朔沉声道:“舅舅,我不能把他交给你。”

平安侯吼道:“欧阳朔,你可知道他并非你皇室血统,乃是弥族贱种——”

“他是我弟弟!”欧阳朔怒吼,“我说他是,他就是!”

“你不要执迷不悟了,洛希犯下滔天罪行,唯有死路一条,舅舅不想你再被他迷惑,今日就要替你欧阳家锄奸。”

欧阳朔站起来,缓缓抽出腰间佩剑,那剑光在阳光下犹如一道白虹,众人知道他武艺高强,虽在城楼之上也不由握紧手中兵刃,而欧阳朔身后的千余护卫也同时拔刀,一时间清亮的金戈之声听得人齿冷。

欧阳朔抬起右手臂,高举刀,搭在自己的左臂上,仰头道:“兄弟如手足,今日我愿以一臂换我兄弟一条命,舅舅,算我求你了。”

士兵们不料此巨变,纷纷大吼,连平安侯也愣住了,面色阴晴不定。洛希本坐在车里,这时呆住了,连连骂道:“蠢货!蠢货!”他一抛帘子,跳下车,大叫:“住手!我在这儿!”

欧阳朔猛然回头,喝道:“回去!”

只听平安侯命令:“弓箭手——”

就在他令出的刹那,从城内传来一阵悠长号角,城楼上的列队瞬时乱了,只见城楼两侧涌上金甲护卫,如同汇入的激流,瞬时冲散了队列,转刻间控制了局势。欧阳朔趁此时机奔向洛希,把他护在臂弯之间推着他往马车的方向:“走!”洛希被他一把扛上马车,正要问他去哪儿。身后城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巨响,向两侧缓缓打开,整齐的金甲军沿着三车并行的笔直大道疾行而来,在城门前站定,转身列队,手上长戟斜在身前平平推出又收回,接着一顿在地,整个地面都仿佛震了一震。

皇帝的御驾沿着中轴线行来,到了城门口方停下,欧阳森从容下车。立时,所有人伏地叩拜: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
洛希下了马车,和欧阳朔一起向欧阳森行礼,偷眼看他父亲,见他已经气色大好,只是阳光下老态毕露,倒显得出世的威严。

“起来吧。”欧阳森让众人都起来,他的目光久久流连在欧阳朔身上,微微点头,未曾流露情态,洛希想起他先前痛失爱子的模样不禁心中冷笑——真会装。

“倒不知是你来晚了,还是朕来晚了。”

“都不晚,来得正好。”欧阳朔哈哈乐。

欧阳森不置可否,着人带上平安侯,平安侯被两个金甲军夹着挟到欧阳森面前,平安侯一到跟前,便跪下:“罪臣参见陛下。”

欧阳森道:“你倒是知罪。”

“罪臣敢起事时便知有此结果,只是我绝不能让我女儿白死。”平安侯咬牙启齿,他看着欧阳森,双目通红:“陛下也是为人父母,不敢说感同身受,但那洛希贼逆想要图谋的可是太子殿下,陛下不可容他。”

欧阳森负手:“你怎知我会容他?”

此话一出,洛希僵住了,欧阳朔急得大吼:“父皇!”

平安侯却抢说:“本朝皇子犯法至多圈禁,但我要他死,不死不足以平我心头之恨,不足以慰我八百将士的在天之灵。”

欧阳森沉思片刻,转向洛希:“当日你说你从此不再姓欧阳,你可记得?”

洛希立刻跪下,哭道:“父皇,儿臣当日只是一时气话,不可当真。”

“当不当真,不是你说了算,是朕说了算——来人,把他押去刑部,该怎么审就怎么审。”

马上有金甲兵上来,欧阳朔横身一拦,怒喝:“你们敢碰他一下试试。”

金甲兵畏太子殿下,惶惶不敢上前。

洛希跪在地上,此时抬起头,双眼直视欧阳森,眼眶一圈红线,眼泪摇摇欲坠,他哽咽道:“父皇,儿臣知罪了,求父皇饶恕。”

欧阳森冷淡地看着他:“早知如此,何必当初。”说罢,背过身去。

金甲军就要动手,欧阳朔大吼一声,双手紧握成拳,作势要动手。洛希突然开口:“欧阳朔,你走开。”

欧阳朔迅疾转头:“什么?”

“你走开,跟你没关系。”洛希冷冷地看着他,“你别挡在这儿——我跟你们走。”

“……”欧阳朔气得大叫:“怎么跟我没关系!当时不是为了害我吗,怎么跟我没关系!”

“……”

连欧阳森也听不下去,怒道:“欧阳朔,你给我闭嘴!”

欧阳朔还要反抗,洛希说:“你要再说一句,我现在就一头碰死,你高兴了吗?”

欧阳朔委屈地张张嘴,又闭上,他喘着粗气,愤恨不甘地看看父亲,又看看洛希,一副要打人的样子。洛希也不理他,他站起来,被金甲军戴上手铐,两个人一左一右押着他,经过欧阳朔身边时候,欧阳朔猛然大吼一声,金甲军紧张地去摸腰间佩剑,欧阳朔死死瞪着他们,但最终没有动手,他背过身,宽厚的背脊弓着,像要哭一样。

 

 

十五日后

安茹捧着御花园中采的花去找金凌子,一进屋子,一眼就看到那垂挂在架子上的嫁衣,她哇一声,花也抛了,扑上前去,凑近了,不敢摸,只敢虚虚地抚过嫁衣的繁复的金线,啧啧称赞:“太精美了,这工艺,料子……我能摸摸吗,师姐,不行,我先去洗个手……师姐?”

安茹这才发现金凌子坐在廊下发呆:“你怎么了?”

她走过去,在金凌子身边坐下,撩撩她耳边发丝:“师姐要当太子妃了,怎么不见高兴?”

金凌子挑了挑嘴角,却没有什么笑意:“……安茹,嫁衣好看吗?”

“好看啊!师姐你穿起来给我瞧瞧吧,我好想看!”

金凌子转过头,望着室内的嫁衣,正红的长裙摆铺展开,她从没见过这么正的红,像几千朵荼蘼的花瓣被掐下拼织在一起,太奢华,太美丽。

“我总觉得很不真实,你我从小在山里长大,布衣粗食,我记得那时候附近村里的人请师傅去吃喜酒,我们也跟去,新娘子穿着红布,红鞋,还有花布被子,咱俩就羡慕地不得了,觉得真好看。”

“是啊,那时候我还问你,师傅那么穷,有没有给我们准备嫁妆。”

金凌子想起往事,露出怀念的表情,她出神地望着安茹:“……安茹,你说这一切都是真的吗?”

“师姐,你别东想西想,你这是要成婚了,太紧张。”安茹揉揉她的肩膀,“欧阳朔那么喜欢你,陛下虽威严也慈祥,皇后娘娘一点也没有架子,对咱们都很好,本来,我还担心他们像洛希一样,看来,果然不是一家人。”

“安茹。”金凌子警告她:“你知道欧阳朔不喜欢这些话。”

洛希被抓后,皇帝便下了诏书,昭告他的生世,贬为庶民,移交刑部。一时间便有些从前嫉恨洛希,在他手上吃过亏的落井下石,编排出洛希许多罪状,称他娇奢无度,残害百姓,研制巫蛊,密谋复兴弥族……欧阳朔每次下朝都气得要死,有一次终于在朝堂上把一个参洛希罪状的大臣打翻在地,被欧阳森罚闭门思过。

安茹吐吐舌头:“我不也私下说说嘛,洛希明明就是咎由自取,我跟那些宫人打听,宫里的宫人们也都不喜欢他,你瞧瞧,只有欧阳朔那个傻瓜一心护着他。”

“我看皇后也很疼他。”金凌子想到去请安时,皇后常常面露忧思,有时吃到一道菜,便说洛希也爱吃这个,有时看着外头起风了,又说不知洛希风寒好一点没有。

“皇后娘娘是个大好人。”安茹点点头,“说句老实话,如果洛希还在,我倒是担心师姐。”

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,金凌子心下一惊,避开她的目光,问:“担心我什么?”

“担心他欺负你啊,他这个人怪怪的,心眼也不好,他要是留在欧阳朔身边,你日子肯定不好过。”

金凌子没有说话,她想着,确实是这样,可是如今,她却并没有开心一点,欧阳朔为了洛希的事情整日和他父亲闹,不是气呼呼就是唉声叹气,有时来陪她,也是心不在焉,洛希虽不在他身边,却在他心里。这话她没法对安茹说,甚至连她自己也不能接受,她在嫉妒自己未来丈夫的兄弟,她是不是太小心眼了,太贪心了?

“所以你看,老天都疼你,把麻烦收走了,师姐你要开心一点,你马上要做新娘子了。”

金凌子被她说得也振作起来,她马上要做新娘了,欧阳朔的新娘,他未来的王妃,想到他,她的内心便充满了柔情。

“你说得对。”她站起来,走到嫁衣前,她伸手捋过,丝绸如流水划过指尖,就像在她心尖上掐了一把:“我想见他。”

她疾步走过皇宫长长的廊道,终于到了太子寝宫,却不见欧阳朔。

“陛下不是罚他闭门思过吗?”金凌子焦急地问。

宫人知这是未来的太子妃,不敢隐瞒,以头扣地:“太子殿下……出宫了。”

“他去哪了?”金凌子心慢慢沉下去。

“大理寺。”那宫人小心地抬起头,



天气开暖,但大理寺重刑之地即便盛夏也森冷,洛希只着单衣,摇摇欲坠。他身后的狱卒,得了宫里的好处,不敢亏待他,这时扶住他的肩膀,低声说:“小殿下,待会过堂,千万别多说,花大人不比别人,阎罗王也不放在眼里。”

洛希冷哼一声:“花越笙。”

不时,传唤来了,洛希被挟着上到了殿内,大理寺正殿比外头又阴几分,阳光透不进去,没有一丝阳气。大理寺卿花越笙坐在上首,低头看着卷宗,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。洛希跟他不熟,只记得他年逾四十,个头矮小,长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,见到谁都笑眯眯的,但他位列三公九卿,掌管天下刑狱,谁敢轻视,人都说宁看阎王怒,不看花卿笑,可见这人积威。

此时花越笙终于放下卷宗,抬起头,他的目光落在洛希脸上,洛希看他一双圆圆的眼睛,眼角细纹微皱,渐渐露出笑意,洛希情不自禁地跟着牵起嘴角,这一来花越笙笑意更浓,一张小小的圆脸扬起,洛希惊讶地发现大理寺卿长得还挺好看。他俩对着笑了一会儿,花越笙以袖掩面转向身旁的的人笑嘻嘻说了一句,拿手点点洛希。那人躬身领命,走上前来,洛希呆呆地看着他,还没反应过来,已经被一耳光抽在脸上,洛希被打得偏过头去,马上又被抓住头发揪回来,一连抽了他六七个耳光,打得洛希眼冒金星。洛希咬破了嘴唇,一口血唾在地上,喘着粗气抬起头来,花越笙仍旧笑得温和:“再看,再打。”

洛希咬牙,垂下头去。

这花越笙看起来瘦瘦小小,拿捏整人的手段却多,他十五岁入大理寺,因为长得秀气可爱那些犯人常不拿他当回事,更有出言不逊的,也正是如此,他才练就了一番心狠手辣。洛希的案子早就清清楚楚,只是这事儿牵扯到皇家,皇帝明着让他按章办案,皇后却又隔三差五地着人来大理寺,来了也不说做什么,只是陪着花越笙聊会天,赏些“娘娘亲手做的吃食”——意思也是很明白了。

花越笙被搞得极烦,却又无可奈何,今日已到了宣判的日子。

“洛希,你可知罪。”

洛希尚未回答,殿外一阵喧哗。花越笙正要着人去看,耳闻马蹄声响,从殿内望去,欧阳朔一人一骑穿过大理寺十九重门,转眼到了殿前,他把缰绳交给前来阻拦的侍卫,仿佛那是迎他的下人,径直昂首阔步地走进大殿。

花越笙走下来,和众人一道行礼:“不知太子殿下到访,有失远迎。”

“你们忙你们的,我就来看看我弟弟。”欧阳朔随意地摆摆手,他此时还未走到洛希跟前,只看他跪在地上的背影,只觉得他又清减了许多,一袭薄薄的白衣,弱柳之姿,没有束冠,长长的黑发扎成一束直垂腰际,那腰肢窄得不盈一握。他此时知他来了,却不愿看他一眼,端端正正跪着,欧阳朔慢慢走上前,从侧面见他颊边绯红,印着清晰的手印。欧阳朔瞬间像被脚底心点了火,直蹿到头顶,他一步上去,大手擒住洛希尖尖小小的下巴,抬起他的脸:“你的脸,谁做的!”

洛希瘦的一张脸还没有欧阳朔半个巴掌大,皮肤雪白,更显得巴掌印红,而那咬破的嘴唇红得刺眼,欧阳朔用大拇指抹去了洛希嘴上的血迹,另外一只手握拳咯咯作响。

“谁打的你?”

洛希弯起嘴角,黑漆漆的眼珠转向欧阳朔身后的花越笙,花越笙竟然有些慌。

“我没事,太子殿下。”洛希却说,他偏过头,不着痕迹地蹭了一下欧阳朔的掌心,便挣开他。

欧阳朔深吸一口气,他转身盯着花越笙,咬着后槽牙笑,看到花越笙以为他要动手,他却扬声:“行,孤今天倒想观摩一下大理寺如何审案。”

这朝堂上下谁不知道欧阳朔的莽人一个,花越笙也不想和他硬碰硬,这时便让出主位。

“不用,我就在边上看着,你审你的。”

马上有人抬上椅子,欧阳朔大马金刀地坐下,端起茶呷了一口。

花越笙只好硬着头皮继续:“洛希,你认的什么罪?”

洛希淡淡道:“勾结弥族,谋害太子殿下,致使八百御林军折在邱县。”

“你所为何?”

“为何?”洛希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,他瞟向一旁的欧阳朔,两人目光上,欧阳朔便被勾出微笑,他看着他弟弟,不像他正在被堂审,倒像是从前在朝堂上,欧阳朔跟在欧阳森身边理政,洛希在众臣列队里,两人隔着人群遥遥对视。

他俩眉来眼去,花越笙实在看不下去,沉声:“还不招来。”

“我不服。”洛希回答,却并不是回答花越笙,他望着欧阳朔:“我不服你,我自认从小比你勤勉,比你聪明,比你更懂治国之道,但父亲从未把我看在眼里,我从前以为是因为我身体病弱,不讨他喜欢,如今才知道,原来我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儿子……我从来没有机会,就算你死了,也轮不到我。”

欧阳朔眉头紧皱,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。

洛希并不在意:“其实你不在这段时间,一直是我理政,我没给陛下丢脸。”

“你做得很好。”欧阳朔柔声说,“比我强。”

洛希翘起嘴角,半是开心半是嘲讽地说:“只有你这么说。”

“父亲也是这么想的!”欧阳朔朔,“他说你尽心尽责,多亏了你。”

“真的吗?”洛希轻轻地问,脸上转瞬而过一点天真的喜悦,随即又变成了冷淡,“多亏了我把你差点害死?”

“洛希!”

花越笙见这两人旁若无人聊天,就差上酒菜了,真的气得想动刑,却又畏惧这个混不吝的太子,他瞅准机会,说道:“不错,殿下不要忘了他是害你的主谋。”

欧阳朔轻哼:“那又如何,我不活得好好吗?”

“……”

洛希抿嘴一笑,瞧着花越笙:“花大人见谅,我哥就是这样。”

“我弟也是这样。”欧阳朔嘿嘿一乐。

花越笙简直要被这对奇葩兄弟的气出病,他深吸一口气:“既如此——本卿便按认罪来判案——洛希,敢欺君罔上,勾结弥族,谋害太子殿下,害死平安侯之女,致八百御林军身死音印谷,贬为奴,刺配幽州。”

洛希无动于衷,欧阳朔却立刻大叫:“不行!”

花越笙这时一振衣袍,躬身:“殿下,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。”

欧阳朔一拍桌子,站起来:“行,那我还有包庇窝藏之罪,一道判了。”

花越笙被他胡搅蛮缠逼得无法,这时再不顾他天家颜面,拱手遥拜:“我奉陛下旨意审理弥族人洛希谋反案,不可违律法,太子殿下,得罪了——来人,黥刑伺候。”

马上有行刑人上来,洛希是弥族人,按规矩要在脸上刺上象征低贱的蛇形图案,从此以后一世为奴。欧阳朔抓住茶碗砸过去,行刑人不敢躲闪,被茶水泼了一身,欧阳朔站起来,双指嘬哨,嘚嘚马蹄传来,几个侍卫拦不住他的马,竟让它奔上大殿,欧阳朔抓住洛希把他抱上马,自己跨上马背,坐在他身后,长臂环住他,握住缰绳。有侍卫去拦,他一勒马缰,马儿前蹄高腾,撞散众人,欧阳朔一抖缰绳,调转马头,扬长而去,远远抛下一句话:“花大人,想要人,我宫中等你!”

 

TBC



评论(10)
热度(71)

© 口罩 | Powered by LOFTER